城步苗族自治县长安营镇长安营村东南方向1公里处有一座天王庙,该庙始建于清乾隆年间,庙里供奉有天王菩萨塑像。据说天王菩萨塑像是历代苗民起义首领的化身,被奉为村寨的保护神。因它“一身正气”“煞气”很重,故每年农历六月初六日前两天,当地苗侗村民必须将天王菩萨用轿子抬出庙门“巡寨”。通过天王菩萨“巡寨避煞”后,村寨里的妖魔鬼怪都远而避之,连坏人也不敢进村,从而确保村寨社会秩序安稳,据说十分灵验,此俗一直流传至今。当地苗侗民间还流传着当年龙奶奶巧借天王菩萨“显灵”之机智救红军小战士何兴年的故事。
龙奶奶娘家姓田,嫁入龙家后丈夫因病早逝,膝下无子女,也无房产,孤苦伶丁的龙奶奶只好到天王庙内栖身。她每天的事就是燃香点烛敬奉神灵,打扫庙内外卫生,靠香客们送来的供品勉强度日,闲时常啍几首山歌给菩萨听,娱神娱人或自娱自乐。民国二十三年(1934)12月的一天,她到庙外挑山泉水时发现庙门外不远处的路边躺着一个小男孩,十五六岁模样,穿一身破军装,腿部有伤已灌浓,发着高烧,已经奄奄一息。龙奶奶将他背回天王庙,用苗药为小孩退烧,龙奶奶问他为何躺在庙门外的路边?神智开始清醒的小孩见她慈眉善面,不像坏人,便告诉龙奶奶:他叫何兴年,是福建省光泽县司前乡清溪村茶洲组人,年十六岁,参加红军后曾任过传令兵、卫生员,在红一方面军第五军团政治部当宣传员,参加过江西的金溪、于溪、黎川等战斗。随大部队从江西进入湖南后,因饥寒交迫,又患有疾病,腿部受伤感染后躺在路边昏迷不醒,感谢奶奶救他一命。在十多天前,龙奶奶就看见红军大部队从南山经过长安营朝通道方向去了。红军大部队过境后,横岭乡(长安营一带)乡长罗亨沛带领一伙乡丁搜查掉队的红军伤病员并将他们杀害,被敌人杀害的红军伤病员近百人。龙奶奶深知红军是帮穷人打天下的好队伍,是穷苦人的军队,如果不设法救助这个红军小战士,他就有被敌人杀害的危险。龙奶奶立即将何兴年换上旧苗服,将他打扮成苗家小伙子模样,用祖传苗药为他治病退烧,用虫茶汤清洗发炎的伤口,又让他每天喝三大碗虫茶汤排毒消炎。经过一星期的精心护理,何兴年的病伤已好转多半。等何兴年的伤病痊愈,时间己过去一月有余,己无法追赶红军大部队了。为了感谢龙奶奶救命之恩,何兴年决定与龙奶奶以祖孙相称,龙奶奶求之不得:搭帮天王菩萨显灵,我这个孤老太婆捡了个大孙子,终于有人为我养老送终了!于是,龙奶奶将何兴年改姓龙称龙兴年,并请私塾先生用红纸写好“过寄手续”张贴在天王庙的神龛上。
第二年初春的一天,长安营上空乌云压顶,天空一片黑沉沉的。龙奶奶正在燃香点烛祭祀天王菩萨,突然庙门外闯进一伙凶神恶煞的乡丁,为首者用手枪指着龙奶奶说:“老太婆,听说你庙中藏匿有红军伤病员?赶快交出来!”龙奶奶不慌不忙地回答:“要吃西瓜园里寻,要吃桃子进桃林;瓜园哪里来桃子,庙里怎能藏红军?红军过长安营一个多月前我收留了一个讨米的叫化子,已由天王菩萨作主过寄给我作孙子。收留一个穷叫化作孙子难道也犯法吗?这里是道教净地,菩萨面前谁敢乱来!你们看,神龛上贴有寄名的红纸条,这就是证明!”乡丁头目被龙奶奶有理有据和义正词严的辨述驳斥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指挥乡丁们要将龙奶奶拖出去枪毙。躲在后房的龙兴年快步走出房门喝道:“住手,不许冤害我的奶奶!”乡丁头目打量龙兴年:虽然一身苗家小伙打扮,但凭一口外乡口音就觉得十分可疑。他用手枪捐着龙兴年高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从何处而来?”龙兴年回答道:“我是广西人,讨米逃荒来到此地,搭帮奶奶收留了我。”乡丁头目见龙兴年脚上有伤疤,以为抓到了证据,就指挥乡丁们上前抓龙兴年。龙奶奶挺身而出用双手护住龙兴年:“他的伤疤是上山砍柴时留下的,苗家小伙子天天上山砍柴下地干活,哪个身上没有几处伤疤?!”龙奶奶立即跪在天王菩萨前边作揖边高声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天王菩萨快显灵;天王保佑祖孙俩,降灾降难惩坏人!”顿时,一道刺眼的电光闪进庙内,一串震耳欲聋的炸雷随即滚过庙顶,乡丁们手中的枪全部被震脱在地(可能是铁器传电的缘故)。乡丁们见天王菩萨果真显灵,吓得面如土色,纷纷跪在天王菩萨塑像前求饶:求天王菩萨息怒!我们不敢了!乡丁头目见势不妙,心中也产生一种对神灵的恐惧感,只好捡起地上的手枪胆颤心惊地离开天王庙,从此再也不敢到天王庙来捣乱。智勇双全的龙奶奶巧借菩萨“显灵”的神力与雷电等自然现象的威力救护红军战士龙兴年的故事在湘桂边界大苗山传为美谈,被苗族民众称为智勇双全的女“英雄”。何兴年与龙奶奶和乡丁头目斗智斗勇,谱写了一曲军民魚水情的颂歌。
龙兴年与龙奶奶相依为命,他天天侍奉在龙奶奶身边,挑起瞻养龙奶奶的重担,直到龙奶奶病逝。在乡亲们的操持下,龙兴年按当地习俗披麻戴孝悲痛地办理了龙奶奶的丧事,圆满地料理了善后事宜。几十年来的每年清明节,何兴年按当地习俗给龙奶奶挂青扫坟;“七月半”给龙奶奶烧包封,在当地被传为佳话。龙奶奶病逝后,龙兴年离开天王庙给人家做零工度日,经人介绍在岩寨新乐村(牛石)3组入赘一杨姓苗族姑娘家,过上安定的生活,成为当地一代新苗民。解放后,他恢复了何兴年的本来姓名,在当地以务农为生,直到1997年10月病逝,享年79岁。
(注:这是一个掺进神话色彩的真实故事,文中2位主人翁系真实姓名。1986年开展红军长征调查时,笔者按当地民间传说进行记录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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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盛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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